悼猫

      自从我有了自己的相机，每到放假回家的时候便会带着它。一来可以拍拍家里父亲种的花，二则可以给家里的猫拍拍肖像。
      这次端午节小长假，我照例带着相机坐火车回了家。在我进家门的时候，才刚刚是 5 点钟。可夏天的日出格外的早，让我有种已是八、九点钟的错觉。父母因为我的回来，也不再有睡意，早早醒来。三人无事，坐在沙发上闲聊起来。除了询问家里、亲戚的进况，我就问了母亲我们的猫还好不好（自离家上大学后，家里的猫一直由外祖母养着。）。母亲轻叹一声告诉我：猫，在上个月死了。
       其实我为家里的猫拍照的目的很简单，就是留个念，生怕哪一天，它的九条命都用光，我们就永远见不到它了。你也许会问，我对一只宠物怎么会有这么夸张、丰富的情感？我觉得我可以用下面的文字告诉你原因。而这些文字也是我能做到的，除了照片以外，对它最好的怀念方式。
       大概是 1993 年末，或是 1994 年初，总之是在冬天。姑姑家里的猫产下 5 只幼猫。父亲早在小猫出生时就”预定“一只。为了能让小猫成活并且可以喝上猫妈妈的乳汁，幼猫在猫妈妈的呵护下度过了满月。在某一天，姑父将其中两只幼猫带到我家，这样在把另一只送给别人之前，我们可以从中挑一只喜欢的留下。那天晚上家里恰巧停电，在微弱的烛光下，刚好可以辨认小猫们的眼睛颜色。父亲就把先前姑父说的那只“鸳鸯眼“的挑了出来，为了好区分，父亲干脆用母亲的口红在它的尾巴上做了个记号。之所以就它”鸳鸯“眼，是因为它的眼睛一只是黄的，一只是蓝的。
       由于一开始小猫猫比较挑食，除了极度饥饿外，只吃小鱼。所以一但有小鱼，它便要使出全身各种招数把鱼弄到手。我曾经用手捏着鱼尾巴把鱼拿在跟我肩一般高的半空中，大概有一米二（那时我的身高是 1.40 米），它看好位置后，便会全力跳起，伸展前爪的指甲，通过前肢的带动，把鱼用指甲勾下来；有时不太高的距离，直接用嘴拿下。然后衔着鱼迅速跑到无人打扰的地方，狼吞虎咽的几口把鱼吃掉。之后再回来“喵，喵”的跟人要鱼。小鱼买回来多数时候是冻着的，为了让猫猫吃好，父母亲都是现把鱼拿到水池里解冻后喂它。而这个解冻的时间，也给了它“偷鱼”的机会。到最后，它已学会用前爪勾开洗手间的门，用头去顶开厨房的门。父亲不得已，只好在两个门上装上了挂钩，来防止它自己开门偷鱼。也许是因为肉吃的少，它对肉有着特别强的需求。常常会偷偷进厨房叼一块母亲炖好的肉迅速吃掉。可惜懒洋洋的迈着猫步添着舌头凯旋时，就被母亲发现了。为了惩罚它，母亲就在它脑门儿上拍拍。时间久了，只要母亲一抬手，及时不会真的去打它，它还是会缩头、闭眼、哒啦耳朵，准备着挨那一下。
      猫，天生有着不会退化的野性， 在每次发情季节之间，这种野性尤其的被加强了。曾有一次，家门刚开个缝隙，它便全力地用头往出挤。我不敢用力关门，生怕不小心把它挤伤。但这却给了它出去串门的机会。正好楼上邻居开门，它径直冲进了邻居家里，然后在客厅四周疯狂乱窜。三四个人，花了好久都没有抓到它。最后我抱住它下楼的时候，它的后腿拼命的向后蹬，指甲在我的右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疤。直到过了很长时间，疤痕才褪掉。而在此之前的一次，它居然在别人家的冰箱保鲜室里待了一阵。还有一次弟弟捡到一只非不了的幼麻雀，放到了纸盒里打算养上一阵，可第二天发现盒子里只剩下麻雀的羽毛……
      相比淘气、野性，它还是一只霸气十足，心胸狭窄的猫猫。在我上大学的时候，父亲朋友曾送一只刚满月的小猫咪到家。听母亲后来告诉我说，在看到父亲抱着小猫咪坐着看电视的时候，都可以从它的眼神里看出怒气。以至于后来父亲叫它，它都不应。直到有一天早上，母亲在厨房看到了惨相：它把那只小猫咪的脖子咬断了……再后来还有一只小猫咪到了家里，它硬是把那只小猫咪吓倒，以至于那只小猫在后来的时间里从来不让人跟它接近，哪怕逗一下都不行。
      可就是它，由于父母坚持不让它顿顿吃肉，最后竟喜欢上了吃葱、姜、蒜，这些我都不吃的东西。在那段日子里，每当我在家中吃饭的时候，它就是我的救星。我把葱、姜、蒜挑出来都送它，偶尔还有点儿肥肉。它也知道我对它“不薄”，所以晚上睡觉，通常都是从弟弟的被子（弟弟也喜欢它，每天睡觉都先抱它到被子里搂着。）里跑出来钻到我的被子里或者睡在我的脚边。
      一直都听说猫狗的嗅觉听觉很好。而与它在一起的日子，确实是让我领教了什么是听觉。那时家里住在三楼，父母亲下班后骑自行车回家，每当父母到楼下的存车棚时，它就会坐到门口“喵、喵”的叫，准确度是 100%。凭借着它的提前反应，我可以提前 1 分钟关掉电视机，然后回到书桌。而说起嗅觉，即使我上学在外多年，长时间不见它，回家后它仍然会过来闻闻我，让我抱起它。这个陌生人是做不到的。
      民间说猫有九条命，鉴于我们的猫咪的经历，我是相信这说法的。年轻时它常常站在窗户上向外看，我总担心它不小心掉下去。终有一回，它真的从三楼阳台下去了，落到了一楼阳台延伸出来的房顶上。不知是它故意还是失足，幸好安然无恙。还有一次，那是在外祖母当时临时住的平房，它不幸吃到了老鼠药，“口吐白沫”、“精神不振”，大概猫版的哈迪斯也派人召唤它了。可是在父母亲精心的照料下，它康复了。家里养猫的方式还是很传统的方式，也不会带它去医院，也不知道此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。
      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。在我有了数字成像设备，能够轻松地给它拍些照片的时候，它已步入了中老年。它不会看到你晃跟细绳就跳过来跟你玩耍，也不会在你叫它的时候“喵、喵”的迈着猫步朝你走来。更不会一会跳上柜子，一会钻到沙发下跟你玩捉迷藏。留给我记录的，就剩下它躺在床上眯着眼，享受着阳光的安逸状态了……
      它是只招每个人喜欢的猫。我不止一次做梦梦到它，也不止一次想象着它会在有一天突然开口跟我说话，还一直希望它能成为世界上最长寿的猫。外祖母告诉我：多年习惯了有这只猫猫的陪伴，在没有它的开始几天里，她很是不习惯。父亲后来告诉我，猫用尽它第九条命的时候是 4 月 5 日。由于有古老的风俗讲究，不能把猫葬掉。为了不让它待在的城市的垃圾中，父亲骑着自行车，把它连同它最后所在的纸箱，一起放到了很远的市郊的山上。
      希望它在那里愉快。